黑黑黝黝就如人生虚空,每一步踩到的都是淤泥。
若水青苍色的脸在每个百米外的黄灯下就藏着鬼呛般的厌恶。起起落落也如同这夜晚的风,吹痒脖子里细娑的金链。啊这水这黑夜这空气,就像小时候吃的用米糊涂抹的遮盖漏风的窗纸,又甜又涩。
姆妈的脸在山茅间看不清,但她认得那口井,井用青砖叠砌,井里的水清透盛满月光,扑通一声就想让人追随而去。
就像城里的霓虹一样。那月光。
姆妈七十多了,白内障的眼斜着看她,不上前也不出声叫,手里擦着一块脏布,像是刚洗好碗。
若水掠过她进了院子,哥嫂在院里殷切地来迎,她后退了一下。
仍旧是乌漆嘛黑的院,乌漆嘛黑的人。
她咧开嘴,僵硬似村口那棵即将枯死的柳。
“阿妈、阿爸、阿哥、阿嫂。”她的口音纯真的像个真正的城里人,显得这称谓怪异而疏离。
饭桌上几样小菜,几壶高粱。阿爸喝高了,招呼她去买。
她蹬蹬蹬踩着泥泞的路,闻到田里动物内脏的味道,手里紧攥着那一张票子。
票子不够。
挨打的是她姆妈。
当她哭的快断气的时候,她看到了门口的这口井。
井里有月亮。
饭桌上阿哥的孩子闹腾,跑来扯她的项链,她从思绪中回神,“啪”一声打了他的手,红印子衬的红墩墩的脸庞,哭声扰乱了夜。
这头的人,怪物似地看着她。
她探出身,有月亮。她站起来,把红彤彤的纸递给她姆妈。他们看着那红。
比她的唇更焰。
这烧了她的心。
走的时候,她看了一眼井。
黑黑黝黝就如人生虚空,每一步踩到的都是淤泥。
出村的时候就像17岁那时不回头。
她在火车站点烟。
大衣包裹下的身体,凉的像鹅软石,青紫凹凸不平,疼痛难耐。
喝高的男人都是一样的。
她咧开嘴。
月亮抬头才能看到,但没人告诉她。
井里的月光只是倒影。
© IForeverEve | Powered by LOFTER